五岁那年,我在火车站走丢,被一对农村夫妻带走。后来一个姓张的国营厂领导找来,
眼含热泪说要带回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。我兴奋地往前一步,养父母却立刻把我锁进地窖,
举着锄头威胁我。只有我们家秀秀才有资格住进干部家!等秀秀进了城,分了好工作,
我们还怕没有退休金吗?就这样,养母的女儿秀秀被张家接走,
我却在农舍里承受他们的毒打。可他们盼星星盼月亮,等来的不是秀秀给他们花钱,
而是奄奄一息的秀秀被送回了乡下。养父母慌了神,我却暗自窃喜。现在,轮到我出手了。
1、钢尖锐的扁担刺进我脊背,王翠花呲牙狰狞。烂骨头,给我听着!
张家和秀秀马上就要到了,你给我藏好了!伤口腐烂发黑也不给包扎,
我只能用烂袖子塞进嘴里,不敢发出声响。王翠花打我从不需要理由,
饿三天、灌辣椒水、冬天关进冰冷的地窖,都是家常便饭。秀秀这次在张家呆了大半年,
肯定能进国营厂当正式工!王翠花一边擦拭破旧的八仙桌,
一边搓着手幻想未来的美好生活。到时候咱们全家都能跟着搬进城里,分到单位的福利房,
每月还有粮油供应呢!院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。
村里的顺子气喘吁吁地冲进院子。王婶!张厂长的吉普车进村啦!
王翠花立刻抛下破抹布,三步并两步冲到院门口,满脸褶皱瞬间舒展成谄媚笑容。
军绿色的北京吉普车停在村口空地上,车门打开,下来一对衣着光鲜的中年夫妇。
张厂长、刘科长!我就是当年收养秀秀的王翠花啊!
当年俺收养秀秀可是花了五百块钱啊,那时候五百块都够买一头牛了,俺家饭都吃不上,
还是咬牙把钱给了人贩子…王翠花小跑上前,拉住张建国的袖子就开始抹眼泪。
张建国皱着眉头,一把甩开王翠花的手。别废话,我们是来把秀秀送回来的。
王翠花的笑容瞬间凝固。送…送回来?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张建国和刘淑芳。
刘淑芳捂着鼻子,厌恶地指向远处。在那个三轮车上。
王翠花踉跄着走向院外的农用三轮车,双腿已经发软。这是什么意思?
我的秀秀怎么会在肥料车上?秘书用力掀开盖在车厢上的蓬布。
王翠花看到瘦骨嶙峋的秀秀躺在发霉稻草中,全身黑煤灰,肚子缠着脏兮兮绷带。秀秀!
我的秀秀啊!我给你们的时候她还活蹦乱跳的,你们把她弄成什么样子了!
王翠花抱起秀秀枯槁的身体,恶狠狠地盯着张建国。张建国冷笑一声。还有脸质问我?
你找个赤脚医生冒充我张家血脉,这种烂泥塘里的贱骨头我没送劳改已经是网开一面了!
王翠花浑身一震,僵在原地。什么冒充?当年是你们自己找上门的,
非说我收养的就是你们丢失的女儿,我才把秀秀给你们啊!张建国低吼。我们查清楚了,
王秀秀根本是你亲生贱种!王翠花拼命摇头,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。胡说!
我…我亲生的早就不在了,秀秀就是你们张家的!把她按住!张建国一挥手,
两个随行的工人立刻冲上前,一左一右按住了王翠花的肩膀。张建国一脚踩在王翠花的手上,
用力碾磨。说!我女儿到底在哪儿?王翠花疼得脸色发白,却仍然嘴硬。
就…就是秀秀啊…真的…看时机差不多了,我从破败的柴房里走出来,
挺直了瘦削的脊背。张叔叔,你要找的女儿是我。2、不知耻的贱种!给老娘滚回去!
王翠花立刻破口大骂。别听她胡说,张厂长!这臭丫头是外地流浪来的野种,
我好心收留才没饿死她!我直视着张建国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。张叔叔,
五年前我在长春火车站走丢的那天,穿着白衬衫和红格子裙子,
脖子后面有一块月牙形的胎记。你说我不乖,非要去买冰糖葫芦,
我哭着跑出候车室结果被人贩子掳走。张建国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,上下打量着我。
你…那年多大?五岁零三个月,刚加入红星小队。我伸手指着屋后的老苹果树。
我的红领巾一直都埋在那棵树下,上面绣着一个小小的『张』字,是妈妈亲手绣的。
王翠花脸色惨白,拼命挣扎起来。别信她!她个死丫头满嘴谎话!
你这白眼狼忘恩负义,老娘今晚打断你的腿!刘淑芳走到我面前,
伸手掀开我头上遮挡胎记的破草帽。有胎记,是月牙形的。张建国对两名工人挥手。
去把苹果树底下的东西挖出来!工人们找来锄头,三两下挖开了树根旁的松土。
一条尘封已久、裹在塑料袋里的红领巾露了出来。刘淑芳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裹,
抖落上面的泥土,展开红领巾的一角。那里,一针一线缝制着一个小小的蓝色张字。
滚烫泪水顷刻从她眼眶滑落。是我们的女儿!这真的是我们的女儿!王翠花瘫软在地,
嘴里仍不停地咒骂着贱骨头!偷我家的红布头说是什么破领巾!你们上当了!上当啦!
张建国冰冷地俯视着她。把她们夫妻俩绑起来,等公安来处理!拐卖儿童是要坐牢的!
我默默跟着张家人上了吉普车。吉普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,
我一言不发盯着自己开裂的手掌。刘淑芳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奶糖,递到我手里。小林,
这些年你受苦了。悠悠的病怎么样了?医院那边准备好了吗?张建国降低了声音,
却仍被我听得一清二楚。刘淑芳微微点头,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。一切都安排好了,
就等小林回来做血型配对,医生说吻合度高的话,马上就能进行手术。
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那块尚未拆开的奶糖。原来,我不过是姐姐张悠悠的血库。
3、吉普车驶入县城郊外的纺织厂家属区。走进屋内,我被安排在靠近厨房的小杂物间。
四平方米的空间堆满了缝纫机和旧报纸,只在角落勉强空出一张单人床。
刘淑芳递给我一条发黄的毛巾。你先洗洗休息,明天去医院做检查。电话铃突然响起,
刘淑芳从卧室匆匆走出,拿起话筒压低了声音。喂,是我。对,找到了。我屏住呼吸,
后背紧贴墙壁。别担心,医生,我们明天就带她去医院做血型配对。
悠悠等不了太久了,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。她沉默片刻,转身看了看四周,声音更低了。
这孩子本就为救悠悠才出生,当初工厂医院做试管婴儿,筛选了十几次才成功。
她天生就是悠悠的血库,走丢这五年真是老天跟我们作对!我的心脏被狠狠攥紧,
五脏六腑撕裂般剧痛。刘淑芳揉了揉发红的眼睛。放心吧,我明天会在她饭里下药,
她不会反抗的。医院那边手术室准备好了吗?悠悠的白血病已经拖不起了。
她又低声说了几句,小心翼翼地挂上电话。我悄无声息地退回杂物间。躺在硬板床上,
我摸到枕头下有个硬硬的东西。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,我看清了那是一张泛黄的照片。
照片上是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女孩,瘦骨嶙峋,眼睛却出奇的大。翻到背面,
几个钢笔字迹清晰可见——二胎配型。胸口像是被千万根针扎过一般疼。
泪水无声地浸湿了发霉的枕套。4、第二天早上,
刘淑芳端着热气腾腾的稀粥进入我的小房间。快趁热吃,一会好去县医院做检查。
粥里飘着几粒米,散发刺鼻的异味,我假装毫无察觉地舀了一勺送到嘴边。
刘淑芳转身拿馒头的刹那,我动作迅疾将粥倒入床边垃圾桶。
剩下的粥我也趁她不注意一点点倒掉,再用馒头碎屑巧妙地掩盖在上面。真乖,都吃完了。
刘淑芳接过空碗,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。我靠在床头,故意闭上眼睛,
让呼吸变得缓慢。药效开始了,叫张厂长过来吧。不一会儿,张建国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抬到救护车上去,动作轻点。两双粗糙手臂将我架起,穿过狭窄楼梯,来到院子里。
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钻进鼻孔,应该是医院派来的救护车。车门关闭的声音后,引擎启动了。
这次绝不能出岔子,上次那个冒牌货差点毁了悠悠!张建国声音从前排传来,冰冷无情。
放心吧,这次肯定没错,当初我们就是为了给悠悠配型才生的她。
她…她会不会恨我们?刘淑芳弱弱地问。张建国冷哼一声。恨不恨有什么关系?
悠悠才是我们唯一的女儿。等抽完血,就把她送到辽宁那边的农场,
我已经打点好关系了。我的脸上不敢有丝毫的表情。救护车行驶半小时后停下,
我被抬进一间消毒水味道浓烈的房间。张厂长,必须提醒您,
上次输血已导致张悠悠严重排异反应。一个男声在我耳边响起。
我们并不确定这个孩子的血液是否真的适合,建议先做全面检查。
张建国不耐烦地打断了医生。李医生,当初悠悠得白血病,我就是动用了多大关系,
才让附属医院做了全县第一例试管婴儿!她们的基因经过精确筛选,
就是为了给悠悠提供血液,不可能会有排异!悠悠等不了了,立刻采血!
医生深深叹了口气。那…好吧,请在这份知情同意书上签字。纸张翻动的声音后,
我感到冰凉的酒精棉球擦拭我的手臂内侧。针头刺入静脉,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入试管。
抽血结束后,李医生带着样本匆匆离开。我悄悄睁开一条缝,白色的帘子将空间分成两半。
帘子那边,各种监测仪器围绕着一个瘦弱的女孩。刘淑芳坐在她床边,
紧握着她骨瘦如柴的手。悠悠,再坚持一下,妈妈找到救你的人了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张悠悠的脸色惨白,嘴唇干裂。她就是那张照片上的女孩,只是比照片上更加消瘦和虚弱。
监护仪上的心跳线微弱地起伏着,频率不稳。张建国在病房外踱步,时不时向走廊尽头张望。
该死的,怎么还不出结果?刘淑芳轻声安慰他。别着急,李医生说要半小时。
张建国烦躁地看了看手表。我去趟办公室,你在这看着,有结果立刻通知我!
刘淑芳点点头,也跟着走出病房,大概是送张建国。病房里突然只剩下我和张悠悠。
我犹豫片刻,从床上爬起来。走到张悠悠床边时,我猛然发现她的眼睛是睁开的。
你…你醒了?我下意识后退一步。张悠悠虚弱地转动眼球。小妹妹,谢谢你来救我。
我不知该如何回应,只能呆呆站着。张悠悠的手指微微动了动,
从被子下面抽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。拿着,快躲起来。我迟疑地接过纸条,
藏在手心里。走廊上传来脚步声,我赶紧退回自己的床位,假装昏睡。等脚步声再次远去,
我才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。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:走,别留下,我不需要你的血。
我震惊地抬头望向张悠悠,她却已经闭上了眼睛。门突然被推开,
张建国、刘淑芳和李医生一起走了进来。李医生的表情凝重,手里拿着一份检验单。
张厂长,结果出来了,血型完全不匹配。张建国的脸瞬间变得铁青。不可能!
当初明明做过基因筛选!李医生摇摇头。我们反复检查了三次,结果都一样,
她根本不是合适的供血者。张厂长,您是不是搞错了?张建国双眼充血,死死抓着我。
你不是我的女儿,到底是谁?5、我坐起身,一把扯掉手臂上的针头。你问我是谁?
难道我不是你们精心挑选的血库和试验品吗!张建国面色铁青,抬手就要扇我的脸。
住手!病房门突然被人撞开,三名警察冲了进来。张建国,我们接到举报,
你涉嫌非法拐卖儿童和非法医疗实验,请跟我们走一趟。张建国的手僵在半空中,
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。什么?你们胡说八道!我可是国营厂的厂长!
刘淑芳尖叫着扑向最前面的警察。你们凭什么污蔑我丈夫!警察冷静地拿出一份文件。
这是逮捕令,请配合我们的工作。病房门口另外两名警察又押着两个人进来,
王翠花和她的丈夫李大柱。王翠花一见到我,直接跪在了地上。好孩子,是我对不起你啊!
求你别把当年的事都说出来!王大柱也跟着跪下。丫头,我们知道错了,求你高抬贵手!
我看着这对狼心狗肺的夫妇,心中没有波澜。警官走到我身边,递给我一份档案。
小姑娘,这是我们从医院档案室找到的资料,你看看。我翻开泛黄的文件,
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字就让我全身发冷。试管婴儿实验档案——张氏血库配型
下面详细记载了我的出生过程——我并非张家的亲生女儿,而是他们通过试管婴儿技术,
精心挑选基因,为了给张悠悠提供血液而制造出来的。张建国面如死灰,
刘淑芳瘫在地上嚎啕大哭。我们也是为了救悠悠!为了救我们的女儿!就在此时,